“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
一个人到世界上来,来做什么?爱最好听的、最好看的、最好吃的。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如果你喜欢这首诗,惊艳于它的字句,感动于它的意境。那么想来你应该听过木心先生的名字。
《从前慢》是木心的诗,在这首诗之前,很少有人知道他是谁。
可在美国,木心先生的作品和海明威、福克纳等一批文学巨匠的作品同时收录于《大学文学史教程》范本读物中。
他的画作也被大英博物馆收藏,这是到20世纪以来,中国画家第一次被该馆收藏作品。
当《从前慢》把木心推到人前,我们又有幸读到了他更多的诗。
我是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
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木心《我》
从前的人,多认真
认真勾引,认真失身
峰回路转地颓废
——木心《还值一个弥撒吗》
十五年前 阴凉的晨
恍恍惚惚 清晰的诀别
每夜 梦中的你
梦中是你
与枕俱醒 觉得不是你
另一些人 扮演你入我梦中
哪有你 你这样好
哪有你这样你
——木心《哪有你这样你》
这里的花都是深色的
我倒并不悲伤
只想放声大哭一场 ——木心《云雀叫了一整天》
尤其静夜
我的情欲大
纷纷飘下
——木心《我纷纷的情欲》
若只读诗,便觉着木心先生忧郁、多情而念旧。
可他却告诉他的学生:“除了灾难、病痛,时时刻刻要快乐。尤其是眼睛的快乐,要看到一切快乐的事物。”
也正如他所说的那句:“一个人到世界上来,来做什么?爱最好听的、最好看的、最好吃的。”
卡莱尔说过:“没有长夜痛哭的人,不足语人生。”如果你了解过木心先生的经历,你便会懂得为什么看似忧郁的他,却依旧保持着豁然开朗的心性。
木心先生,本名孙璞,出生于乌镇。他的家族在当地是个名门望族。20岁那年,热血的木心参加了反饥饿反内战的学生运动,他走上街头、演讲、发传单,晚上点一根蜡烛弹肖邦,写点琐碎的文字。
为此他写道:我白天是奴隶,晚上是王子。
1971年,木心因文革入狱。他的家被抄查了三次,无数箱画作、藏书、手抄精装本也全被抄走,自己从14岁起创作的20本小册子也被悉数抄没。
在被囚禁的18个月里,他的手指被折断了三根。但这一切还是不能阻止他在写“交代资料”的白纸上继续创作,写散文、写诗歌,写出了六十五万字“坦白书”式的《狱中札记》,偷偷藏在棉袄夹层里。
1982年,55岁的木心去往纽约。临行前,他将所有的手稿付之一炬。亲友不解他的行为,他说,荒废的时光太多,想给生命一个交代,而这需要从头闭关,推倒重建。
在纽约的时候,木心先生花五年的时间讲了一回“世界文学史”。不是在教室里,没有课本,也没有考试和证书,不过是在纽约皇后区、曼哈顿区、布鲁克林区的不同寓所里,大家聚拢到一起,听木心神聊。
五年间,有的学生听了几堂课就再也不去了,有走了又回来的,也有中途加入的。而有一个学生,听木心先生的课,一听就听了五年。他叫陈丹青。
若要论学生中谁对木心用情深的话,当属他无误了。木心讲的每一堂课,课上讲的每一句话,甚至是课间休息时的闲聊,也被他一一记录下来了:
文字不是读给人听的,是给人看的。诗人的加冕之夜是寂静的。
我看鲁迅杂文,痛快;你们看,快而不痛;到下一代,不痛不快——而今灯塔在动,高度不高,其间不过一百年。
凡永恒伟大的爱,都要绝望一次,消失一次,一度死,才会重获爱,重新知道生命的价值。
我自得恶果,所以不必悲伤;我不抱希望,所以不绝望,我自寻路,一个人走,所以不反激。我也有脾气要发,但说说俏皮话。
天才有两条规律:一是把事情弄大。一是把悲哀弄永恒。
歌德是伟人,四平八稳的——伟人是庸人的最高体现。而拜伦是英雄,英雄必有一面特别超凡,始终不太平的。英雄,其实是捣蛋鬼,皮大王,捣的蛋越大,扯的皮越韧,愈发光辉灿烂。
人要时时怀有死的恳切,我是怀着悲伤的眼光,看着不知悲伤的事物。
文学在于玩笑,文学在于胡闹,文学在于悲伤。